科学研究

为什么深圳仍然需要强大制造业?

2007-07-02   作者:ccsezr

 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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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 从历史上看,多数科技创新中心是从制造业中心发展而来。离开了制造业的支撑,会导致创新的空心化。基于这样的判断,在深圳当前的情况下不能让制造业过度流失。
 

      在不到2000平方公里的土地范围内,深圳已发展成为一座实际管理人口超过2000万的超级大都市,人均GDP也已达到了2.7万美元。但与国际大都市类比来看,深圳却似乎仍未走出“工业时代”。
 

      2017年,深圳的二产比重逆势回升,达到41.3%。关于“深圳是否仍然需要如此高比例的第二产业”的讨论也随之出现。
 

      当前的产业结构,是否足以支撑深圳的经济发展迈向更高的台阶?深圳的服务业潜力,又该如何释放?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近期专访了皇冠登录入口welcome副主任袁易明。
 

      袁易明长期致力于经济增长、产业结构理论与政策研究,曾领衔教育部人文社科重大课题《经济特区转型发展的制度》等研究。他主张,深圳的二产比例不宜降得太多:科技创新中心离不开强大的制造业,制造业在深圳长远的发展,以及在建成创新之都的过程中都将起到支撑作用,因此有必要获得合理的资源配置。
 

      “与纽约、伦敦、东京等国际都市相比,深圳有独特之处,不可简单照搬它们的产业结构。”袁易明说。
 

       离开制造业支撑会导致创新的空心化
 

      《21世纪》:2017年深圳的二产比例重回40%以上,这引发了一些争论——作为大都市的深圳是否还需要如此高比重的制造业?对此你怎么看?
 

      袁易明:关于深圳制造业比重而产生争论,这并不是第一次。二十多年前就有观点说深圳的制造业比例为什么这么高,参照北上广,是不是要多发展服务业?那时候二产的比重大概是67%左右,当时要回答的一个问题是,以工业为主体的经济结构是否能支撑深圳走得很远?
 

      第二次争论是大概15年前,那时候开始出现制造企业迁出深圳的现象,我在市里讨论的时候提出,要谨防制造业外迁影响城市的发展,因为吸附人口的载体会减弱,当时制造业的比例大概是57%。
 

      最近一次争论是在近两年,制造业的比例一度下滑得比较快,比重已经低于服务业,虽然从数字上看2017年有所回升。
 

      与前两次争论背景不同的是,深圳的发展迈向了一个新台阶,人均GDP达到了2.7万美元,同时生产成本在快速增长。中高收入时期对于制造业的去留是城市的共性困惑,深圳同样处于这样一种形势中。如果我们现在不忧虑制造业,那么它可能面临着被挤压后迅速衰退的局面,整个产业要素的集聚,包括人口、资金等都会转向第三产业。
 

      《21世纪》:为什么不能把第三产业比重的上升视作客观经济规律,而要在当前阶段如此强调制造业对深圳的重要性?
 

      袁易明:从历史上看,多数科技创新中心是从制造业中心发展而来。离开了制造业的支撑,会导致创新的空心化。基于这样的判断,在深圳当前的情况下不能让制造业过度流失,有两个原因,一是土地资源非常有限,二是我们会看到,有一些非制造的其他产业,容易形成短期诱惑,吸引相当一部分人的眼球。在过去相当一段时间内,深圳的产业政策尤其偏向高端服务业的发展,金融、物流等,但现在更需要有一个均衡的导向,有必要从资源上对制造业进行合理布局,比如划定工业用地红线,我认为这样一些约束性的要求是必要的,我把这叫做产业结构的再平衡战略。
 

      《21世纪》:说到工业用地红线,深圳在2016年提出确保中长期内全市工业用地总规模不低于270平方公里,占城市建设用地比重不低于30%。有观点认为划定工业用地红线的方法不够市场化,你怎么看?
 

      袁易明:这确实不算是一种市场行为。以前其实也有指导性的意见,比如在规划上做空间引导,划红线是更强制的办法。
 

      过去两三年的时间里,过高的杠杆率导致了房地产需求的集中释放,深圳的房地产价格上升得非常快,这形成了对制造业及其用地空间的天然挤压。
 

      政府的作用在于,在发现市场缺陷的时候,运用宏观手段去调节,这种方式是被允许的,只是在微观配置资源的时候,政府不要去干预,譬如在工业用地红线之内,谁能拿地谁不能拿,由市场去决定。
 

      另外要注意的是,政府划定的是工业用地红线,这里面包括研发、生产、制造以及其它配套,具体怎么配置,这同样由企业决定。
 

      当然,希望一段时间以后,不再需要这种红线,这意味着深圳的制造业真正走向了高附加值的阶段,从投资回报的角度,有足够的利润空间吸引投资者。
 

      深圳必须要考虑差异化定位
 

      《21世纪》:以一种类比的思维,很多人认为,世界范围内的大都市都不会保有如此高的制造业比例,深圳是否正在走一条独特的发展路径?
 

      袁易明:确实,发达国家的大都市,像伦敦、纽约、东京等,第三产业的比重都非常高。但我们需要从不同角度去看待深圳与这些城市的差异。
 

      首先,仅从人均GDP来看,我们现在还远未达到发达国家大都市所处的阶段;其次,我们对产业的分类统计与国外有差别,比如美国,生产力的分工非常深化,制造就仅仅是指“manufacture”的部分,我们指的是“industry”,譬如深圳的很多工业企业,它既有研发,又有品牌、制造、市场推广等等,实际上包含了很多西方不纳入制造统计的部分,如果单纯只计算制造的环节,深圳的二产比重应该比现在更低。
 

      所以不能简单从数值上得出二产比重太高的结论,有没有可能深圳只有60%到70%的第三产业,但未来的发展超过其他大都市?我觉得有可能。
 

      另外,从空间关系来看,世界上没有另外一个地方像珠三角这样,在如此近距离范围内容纳下了三个大都市,香港和广州的第三产业已经非常发达,深圳必须要考虑自己的差异化定位,发展服务业也要另辟蹊径,比如我们的创新金融、生产性服务业,反过来它们需要制造业的支撑,如果信息反馈机制超过一定的距离,会发生衰减,这也是为什么全世界会出现研发中心跟着制造基地跑的现象。
 

      从研发的角度,大多“硬技术”的载体仍然是制造业,比如生物技术、新材料、新能源、航天技术等等,这是深圳要坚持的高端制造方向,而不是说我们为了追求第三产业而去重点发展商贸、旅游等。
 

      《21世纪》:另一种观点主张,深圳会慢慢走向研发、总部基地的定位,在其所处都市圈范围内仍然保有强大的制造能力。你怎么看待都市圈化的发展?比如前两年华为终端迁到东莞松山湖,这种近距离的产业溢出逐渐被接受为正常的现象。
 

      袁易明:华为终端迁到松山湖代表的是一种有效的转移,也是不可阻挡的趋势,这实际上也是粤港澳大湾区建设的一个具体体现,空间资源要素自然流动,不同的城市共同发展,形成整个区域的综合竞争力。
 

      这种有效转移跟我所主张的深圳本土要留住一定的制造业并不矛盾。并不是说在深圳的边境修上围墙,不允许企业往外走,只是通过一些产业政策和资源配置,将重要的部分留下来。至于什么是重要的?让企业去决定,政府要做的是尽量留出空间。另一方面,深圳引进高端制造业,也需要解决空间的问题。
 

      至于说深圳变成研发基地,机器设备也承担着研发的任务,从研发到出第一件样品到不断调试,同样包含制造环节,不能说把这些都迁走了。
 

      从产业发展规律来看,服务业更容易产生辐射带动效应,譬如纽约,通过全球的辐射效应支撑它的经济发展,但相对而言,制造业依靠空间外拓、外围支撑总部发展的效应较弱,所以深圳必须保有相当一部分制造业在本土。同时,深圳仍然面临着产业转型升级的形势,不能完全寄希望于其他地区来帮助我们实现这一过程。
 

      深圳未来将会形成一个以自身为中心的都市经济区,首先要有开放的心态,促进产业的有效转移,其次也要在自身的发展中,不断提高产业的附加值,不断产生新的技术、模式,去孵化出新的产业、工厂。
 

本文转自2018年4月12日《21世纪经济报道》数字报。

原文链接https://m.21jingji.com/article/20180412/f03b889f276b6f7307774abcfdee342c.html?from=singlemessage&isappinstalled=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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